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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鹽鐵司為啥開始賠得底兒掉？還不是因為底下那幫子蠹蟲，上上下下，雁過拔毛，層層盤剝！好東西都進了他們的口袋，朝廷能落著好？”</p>

他頓了頓，伸出枯瘦的手指，對著天幕上那支龐大卻“賠錢”的鄭和船隊虛點了點，“后來為啥又能賺了？還不是咱們陛下！”</p>

馮勝的聲音陡然拔高，帶著一種近乎狂熱的崇拜和與有榮焉，“砍！殺！把那些敢伸手、敢貪墨的腦袋，像砍瓜切菜一樣砍了個干凈！血都流成河了！這才鎮(zhèn)住了那幫宵小，逼著他們把褲腰帶勒緊了，老老實實給朝廷辦差賺錢！”</p>

他環(huán)視一圈，看到眾人（尤其是曾參與過鹽鐵整肅的御史們）都露出深以為然的表情，這才壓低聲音，帶著一種傳授“真經(jīng)”的神秘感：</p>

“所以說啊，根子不在事兒難辦，而在辦這事兒的人！讓那些只知死讀圣賢書、滿口之乎者也，或者一門心思鉆營著怎么往自己兜里撈的官老爺們?nèi)ソ?jīng)營安南、經(jīng)營西洋？去跟那些紅眉毛綠眼睛的番商打交道？去算那海上的風浪、港口的進出、貨物的貴賤？他們懂個屁！他們能干好才叫見了鬼了！”</p>

“對！馮國公說得太對了！”永平侯謝成一拍大腿，唾沫星子差點噴到旁邊的鶴慶侯張翼臉上，“這幫子人，干點坐堂審案、寫寫畫畫的活兒還湊合，讓他們?nèi)ソ?jīng)營？去賺錢？干什么，什么賠！鐵定賠！為啥？心思就不在這上頭！要么想著怎么糊弄上官，要么想著怎么中飽私囊！正經(jīng)心思沒幾分！”</p>

“就是！”張翼也憤憤接口，“那安南，天幕上看著就濕熱瘴癘，刁民又多！讓那些文官老爺們?nèi)ス埽伺杀?zhèn)壓、花錢安撫，還能有啥好招？西洋更不用說，茫茫大海，風險大著呢！沒點真本事、沒點豁出去的勁兒，光想著保烏紗帽，能掙著錢？”</p>

郭英聽得連連點頭，急不可耐地追問：“那老馮你說，這事兒該咋整？總不能眼看著朝廷年年往這兩個無底洞里砸錢吧？砸得連北征都動不了窩！”</p>

馮勝等的就是這句！他眼中精光爆射，身體微微前傾，拋出了勛貴集團心中盤桓已久的“良方妙策”，聲音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蠱惑力：“學誰？放眼古今，還能學誰？就學咱們當今陛下（朱元璋）?。　?lt;/p>

他豎起兩根手指：</p>

“要么，分封藩王！把那安南、西洋的好地方，挑那富庶港口、緊要之處，封給皇子龍孫們當藩國！讓他們就藩，把那里當作自家后院、傳世的產(chǎn)業(yè)去經(jīng)營！想想看，自己的產(chǎn)業(yè)，關乎子孫后代富貴，那些王爺們能不挖空心思、殫精竭慮去打理？能不派心腹干將、招攬能人去經(jīng)營？朝廷只需坐收定額的賦稅貢品，省心省力，還怕沒賺頭？”</p>

“要么嘛……”馮勝嘿嘿一笑，目光掃過周圍一圈眼中放光、呼吸都粗重起來的勛貴老兄弟，聲音充滿了誘惑，“就讓咱們這些跟著陛下打天下、水里火里滾過來的老兄弟出馬！一人領一縣、一港，甚至一個島！當作陛下賞賜的產(chǎn)業(yè)去打理！朝廷只管定個章程，收個定額的稅賦或者抽成，其余的，盈虧自負！咱們是什么人？刀山血海里蹚出來的！論帶兵打仗，論用人管人，論跟三教九流打交道，論豁得出去……哪點不比那些酸文假醋的官老爺強百倍？把地方交給我們，保準讓它興旺發(fā)達！給朝廷賺回金山銀海！”</p>

“妙??！”定遠侯王弼猛地一拍巴掌，聲如洪鐘，做了個總結陳詞，語氣斬釘截鐵，“分封經(jīng)營，利益捆綁！朝廷穩(wěn)坐釣魚臺，坐享其成；地方有了主心骨，用心經(jīng)營，自然興旺！像天幕上永樂皇帝那樣，啥都想抓在朝廷手里，啥都怕失控，派一堆心思各異的官兒去管，結果呢？勞民傷財！賠錢！賠大錢！那是板上釘釘?shù)氖聝?！不賠才叫見了鬼了！”</p>

這番話，如同在滾油里潑進一瓢冷水，瞬間在勛貴堆里炸開了鍋！眾人眼中閃爍著對海外“封地”“產(chǎn)業(yè)”的無限渴望與貪婪，仿佛已經(jīng)看到了金山銀海、良田美港在向自己招手，紛紛撫掌大笑，高聲附和：</p>

“王侯爺高見！”</p>

“就該如此！”</p>

“分封！必須分封經(jīng)營！”</p>

“交給我們，保準比那勞什子朝廷衙門強萬倍！”</p>

廣場上充滿了快活（且利欲熏心）的空氣，仿佛已經(jīng)找到了解決帝國財政困境、同時為自己攫取潑天富貴的“萬全之策”，渾然不去想那“分封”背后潛藏的巨大禍患與離心之力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