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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34【許諾】

對于姜璃的目的，薛淮一直有所猜測。</p>

若說九曲河畔的救命之恩是巧合，接下來從他被抬進青綠別苑開始，這位云安公主就在幫他解決隱患，譬如派人去薛府幫他報信讓崔氏安心，又讓人去翰林院幫他告假，初見時的種種刁難亦不過是言語上的試探。</p>

上次相見，明明是薛淮登門道謝，姜璃卻主動幫他分析局勢，一舉挑明哪些人存在設(shè)局陷害薛家的嫌疑。</p>

所謂禮下于人必有所求，更不必說姜璃手里還握著救命之恩，尋常小事完全可以直接開口讓薛淮去辦，何至于這般彎彎繞繞？</p>

雖說姜璃找了一個太子托付的借口，但薛淮從一開始就不相信。</p>

太子身負(fù)觀政之權(quán)，若他想籠絡(luò)某個翰林院官員，肯定會讓專職輔導(dǎo)太子的詹事府官員出面，畢竟詹事府和翰林院職銜相通、人事互兼、職能互補，兩邊的交際往來十分頻繁，這樣安排合情合理，總好過堂堂公主和朝中官員牽扯不清。</p>

一腳踏入這個朝堂迷局，薛淮無法完全相信任何人，連沈望亦是如此，姜璃自然不能例外。</p>

總而言之，姜璃的善意來得很突兀，總不能是因為她看中了薛淮這張臉。</p>

從第一次相識開始，薛淮就斷定這位公主殿下年紀(jì)不大，心思卻有些深，這樣的人怎會因為皮相而神魂顛倒？</p>

此刻終于從姜璃口中聽到兩句有價值的話，薛淮并未繼續(xù)追問，轉(zhuǎn)身緩步前行。</p>

“殿下，不知你打算如何幫臣？”</p>

這就是可以往下談的意思。</p>

姜璃唇角微勾，她喜歡和聰明人聊天。</p>

如今看來世人對薛淮多有誤解，其實他雖性情剛直，卻非不近人情之輩，只因很多人根本不屑掩飾自身的偏見，亦或是屁股下面不干凈，這才無法與他心平氣和地交流。</p>

“我能幫到你的地方不多，畢竟我沒辦法直接插手朝局?！?lt;/p>

姜璃微微一笑，繼而道：“不過我從小就出入宮闈和朝堂，你知道小孩子喜歡四處亂跑，而陛下對我十分寬縱，不許旁人拘著我，所以我去過很多場所，再加上很多人不會刻意防備一個小女孩，這讓我聽到過很多故事。”</p>

薛淮悠然道：“原來殿下便是京城百曉生?！?lt;/p>

“百曉生？”</p>

姜璃琢磨出這個詞的意味，不禁奇道：“沒想到你也會說笑打趣。”</p>

“殿下，臣只是對陌生人生疏一些，并非不懂得人情世故。”</p>

“照你這么說，我們現(xiàn)在算是朋友？”</p>

“殿下覺得呢？”</p>

“我在問你?！?lt;/p>

兩人顯然都不喜歡輕易交出話題的主導(dǎo)權(quán)。</p>

最終還是薛淮退了一步：“能得殿下垂青相助，這是臣的榮幸?！?lt;/p>

“垂青……”</p>

姜璃低聲自語，旋即灑脫道：“終究是我有求在先，你不必這般誠惶誠恐。”</p>

薛淮抬眼望著前方寂寥的長巷，耳邊傳來身后那兩架馬車車輪碾過青石街面的聲音，他輕聲問道：“殿下今日攪了代王的局，就不怕引火燒身？”</p>

朔風(fēng)浸寒，姜璃緊了緊衣袖，徐徐道：“五皇兄在十歲那年遭遇過一次劫難，當(dāng)時是我先找到陛下稟報，才將他救了回來。雖說五皇兄因為此事性情大變，有時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，但他始終記得我的好，就算他知道我今日是特意去解救你，他亦不會因此與我生出嫌隙?！?lt;/p>

“殿下與代王真是兄妹情深?！?lt;/p>

薛淮轉(zhuǎn)頭望去，只見冬日清冷的陽光從姜璃簪尾的翠羽滑向睫毛尖，將那雙含笑的眸子鍍上碎金，“恕臣冒昧，殿下那時也才八歲？”</p>

“方才我同你說過，我從小就不是安分木訥的性格，喜歡四處亂跑，因此會看見很多事情。”</p>

姜璃一言帶過，又道：“我明白你的言外之意，無非是覺得既然我和五皇兄關(guān)系親近，怎會不幫他反而幫你？其實原因很簡單，工部的案子動不了五皇兄的根本，卻可以幫你在朝中站穩(wěn)腳跟。最重要的是，這次是陛下親自調(diào)你入查辦處，你表現(xiàn)得越出色，將來出人頭地的機會就越大?！?lt;/p>

歸根結(jié)底，她想讓薛淮幫他做事，就得想方設(shè)法提供助力，否則一個小小的翰林院編修能做成什么？</p>

薛淮點頭道：“殿下所言極是，只是你確定代王不會因此惹來大麻煩？”</p>

“我了解五皇兄?！?lt;/p>

姜璃沉吟道：“他確實不好相處，但是諸位皇兄之中，屬他對東宮儲君之位的興趣最淡薄，他頂多就是喜歡撈點銀子。工部牽扯到方方面面的利益，與代王府有關(guān)的主要是兩項，其一是屯田司掌握的田莊，其二便是歲賜絲絹以次充好?！?lt;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