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灰白色的人收回手，仍舊沒有回頭。

卓無昭聽到一道氣音，似笑似嘆。

“你說你會(huì)記得，卻從頭到尾，連我姓名也沒問過。”

“我不敢問。”

卓無昭垂頭，同樣藏起了他自己的表情：“前輩像是有很多秘密。之前提及過去，前輩的樣子……并不算高興?！?

短暫的寂然。

灰白色的人只道：“這顆石頭僅僅是山中紀(jì)念，并非神器，更非神兵。你出去之后隨手丟了，也是你的事?！?

他們不再說話。

剩余爪子踏過地面的沉悶聲響無比清晰。

倏地，奇獸腳下一頓。

它長長的嘴筒抬起，示意天邊。

卓無昭順著望去，黑壓壓一片云層里，赤紫交疊，隱隱閃爍著一點(diǎn)亮色。

很微弱的、薄薄的一層亮。如果不仔細(xì)看，幾乎會(huì)略過。

但它仍奮力地亮著。

哪怕隔著這樣遠(yuǎn)的距離，卓無昭還是覺得齊修栢皺著眉頭、風(fēng)塵仆仆的模樣，仿佛就在眼前。

“抓緊了。”

灰白色的人發(fā)出一聲斷喝。奇獸人立而起，足下一蹬——

它飛躍起來，恍惚周遭扭轉(zhuǎn)，天又作地。

他們踏足昏暗之中，那團(tuán)光懸著，明明滅滅，就在幾步之遙。

卓無昭試探著落足，腳下柔軟，似乎隱藏?zé)o盡虛空。

他正要朝那團(tuán)光亮走去，灰白色的人忍著咳嗽幾聲，令他駐足。

“前輩……”

灰白色的人擺了擺手，沒讓他說下去。

“我……太久沒來過了?！?

緩了緩，灰白色的人氣息漸漸平復(fù)。他凝神打量著累極似的、索性趴在地上奇獸，隨后撫了撫它的脖頸：“不急，你安心休息。”

奇獸打了個(gè)呼嚕，閉上眼眸。

灰白色的人落了心，才重新看向卓無昭：“如你所見，他已經(jīng)被卷入罪罰之境，形影俱喪，神魂失陷，掙脫不得出。除了他自己，沒有人能帶他回來。你執(zhí)意確認(rèn)，不過旁觀他生他死，又有何益？”

卓無昭一時(shí)沉默。

他知道這位前輩是為他考慮。既然規(guī)則如此，萬物順應(yīng)，以他微薄之力，等待遠(yuǎn)比見證心安。

何況他本身也非仙裔一般天生的好心腸，進(jìn)山更多為了探一探傳說虛實(shí)，是否與虎皮女背后之人有關(guān)。如果真牽扯了魔族，又是另一重收獲。

至于救人，不在必要。

可天翻地覆之后，那點(diǎn)光就掙扎在眼前。

在地獄里，它不肯滅。

卓無昭在心里嘆了一口氣。

“我還未確認(rèn)。”他開口，迎向灰白色的人的視線，“我想看一看他的罪業(yè)，看一看他所受的懲罰?！?

灰白色的人緩緩道：“你若有辦法，自行便是?！?

“多謝前輩成全?！?

卓無昭說完，邁步。

灰白色的人盯住他的背影，手上不自覺握緊。

而卓無昭停在那團(tuán)光亮范圍邊緣，靈氣運(yùn)轉(zhuǎn)，抬手一點(diǎn)。

神魂與神魂之間交融、蕩漾，泛起無形漣漪。

卓無昭悄無聲息侵入。

光中不是地獄，是久違的蒼穹。

翻涌黑云，簾幕般的暴雨，此起彼伏的風(fēng)雷閃電。

草木折腰，高臺(tái)矗立。

卓無昭正在高臺(tái)之下。

他首先聽到的是劍鳴聲、破風(fēng)聲。

高臺(tái)上方寒芒閃轉(zhuǎn)，二人正在纏斗。

其中一團(tuán)人形，渾身漆黑不辨面目，是和卓無昭見過的小豹妖一樣的影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