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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們走過大半個神陸，最后在這里落腳。慢慢地，我成了那個打響名號的人，其實(shí)他在背后做得更多。后來桑老來了，他說終于有人幫手，要享享清福，于是外出游歷，一路又帶回許多門客。

“變故在我。

“都是因?yàn)槲乙粫r疏忽，中了歹人陷阱。我并不清楚那一陣到底發(fā)生了什么，只知道醒來后，大哥就坐在床頭，與我告別。

“我看到了他手背上的印痕，就是阿挺它們的那個。他為了救我，找上了魔族，為首的那一只魔答應(yīng)幫他，只要被烙上契印，他就能借那只魔的力量催化妖力，發(fā)揮出數(shù)倍于自身的能為。

“但也和阿挺它們一樣，這是有代價的。大哥陷入沉睡，氣機(jī)日弱，在我一籌莫展之際，那只轎子里的魔來了，稱是奉‘大尊長’之命，來保大哥一線生機(jī)。

“那只魔將大哥帶走，至今已一百二十三年了?！?

最后的數(shù)字，燕東流脫口而出，說完又沉默下來，轉(zhuǎn)過身，不再面對卓無昭。

卓無昭也并不介懷，只問：“那片鱗甲，和那些魔有關(guān)？”

“我只能猜測，七成有關(guān)?！毖鄸|流的聲音很低，“以你的年紀(jì)，或許并未聽過‘千英誅惡’一事——那時，連宿懷長都還是個孩子?！?

卓無昭顧名思義：“那一定是一段很兇險的往事?！?

“也是一段眾志成城的盛事?！毖鄸|流語氣中少見地有些感慨，“神陸上稱得起名號的派門，都派遣了弟子出山，泛泛三千，皆是精英。他們要誅殺的，是一只名為‘吞鐘’的上古妖獸。”

“活了千百萬年之久的妖獸，光是呼吸，就足以攪動風(fēng)云。

“那場血戰(zhàn)持續(xù)了十個日夜，最后妖獸倒下，還能站起的人也不剩十?dāng)?shù)。若是都活到今日，也會是響當(dāng)當(dāng)?shù)娜宋锪??！?

卓無昭聽到這兒，不由得怔了怔。

但他沒有再說什么，他知道燕東流會告訴他答案。

“惡既伏誅，如何處置又有了分歧。多數(shù)派門支持將妖獸殺死，取其骨肉筑成高塔，讓后人銘記英魂；少數(shù)支持將妖獸封印，還有一位，是號稱來自‘天仁學(xué)府’的一名師者，提出將妖獸運(yùn)走，直至斷氣之后也該留存尸骸以研究，未來再遇同等惡妖，或有應(yīng)對之法。

“這位師者引經(jīng)據(jù)典，軟硬兼施，生生說服了在場所有派門。于是大家商議、劃分出一塊通行區(qū)域，用以保存和計劃研究妖獸尸??；還能行動的弟子們自發(fā)組成運(yùn)送小隊(duì)，踏上路途。

“三個月后，沒有任何一名弟子出現(xiàn)在通行區(qū)域。他們和妖獸一起，人間蒸發(fā)，下落不明?！?

朗月之下，忽來一陣長風(fēng)甚急。

崖下樹浪起伏，凄凄如泣。

燕東流凝視著更遠(yuǎn)處的滄水，似乎看到過去，那一雙雙震驚迷惘的眼。

可他不必回頭，就能知曉卓無昭的表情。

不管是什么，那表情絕不會是驚訝。

“他們遇害了？妖獸尸骸也被劫走？”卓無昭沉吟，“這就是你口中的‘穹拱之劫’？”

頓了頓，他似乎有所醒悟：“穹拱……莫非是……”

“正是渭州與蜚州交界之地，毗鄰九曲城，現(xiàn)在怕是早就無人居住?！毖鄸|流目光灼灼，恰似江上泠然浮光，“無常九將曾帶我去見大哥，雖然一路上被封閉五感，但我還是朦朦朧朧地聽到了，獨(dú)屬于蜚州的鐘聲?！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