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商取義在院落之中照看藥材，一道略顯蒼老的身影由遠及近，走了過來。

放下手中的藥材筐，商取義躬身對來者行了一禮，“見過顧老?！?

顧老笑著擺了擺手，“不必如此。”

商取義指了指一邊的桌子，“顧老，您坐。”

顧老順勢坐下，“你也坐。

等商取義坐下之后，顧老才接著開口，“取義，你是個聰明人，想必應(yīng)該知道我此次過來是為了什么?！?

“考慮的怎么樣？要不要留下來？”

商取義微微搖頭，道：“我打算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?！?

得到這個結(jié)果，顧老也不感覺意外。

他從來都知道，商取義是一個有想法，有主見的人。

顧老微微點頭，道：“我知道你是一個沉穩(wěn)的人，做什么事情之前，都會有所考量?！薄澳阕隽诉@個選擇，后果什么的，應(yīng)該清楚，我也不勸你什么，只是，有一點我想要提醒你一下。”

“哪怕你交了錢，藥鋪也不會讓這件事了結(jié)?！?

“多謝顧老提醒，取義明白。”

“嗯?！鳖櫪衔⑽Ⅻc頭，問道：“銀兩準備的怎么樣？夠嗎？”

沒等商取義回答，顧老從懷中取出一張銀票，遞給商取義，“這一百兩銀子，你且收好。”

“顧老?！?

商取義想要說些什么。

顧老微微擺手，打斷商取義的話頭，“不管怎么說，我也算你的半個師傅，能幫你的，也只有這些，至于后面藥鋪要對你做什么，我可能……無法再幫助你?！?

“顧老……”

“好了，我還有事，先走了?！?

顧老擺了擺手，弓著身體，向院落外面走去。

多少年前。

可能是四十年前。

也可能是五十年前。

大底上是差不多的時候，相似的院落中，發(fā)生過差不多的事情。

一個擁有雄心壯志的少年，躊躇滿志，準備大展身手，在這方天地創(chuàng)造出屬于自己的未來，卻被一盆冷水潑成落湯雞。

他沒錢賠償藥鋪的培養(yǎng)。

無奈，只能選擇留在藥鋪。

無塵藥鋪，對于底層人來說，是天堂，因為他們可能一輩子也達不到那樣的高度。

可對于有才學(xué)，有武道天賦的人來說，卻是枷鎖。

無塵藥鋪，提高了你在這方世界的生存下限。

卻也鎖死了你在這方世界的成就上限。

用通俗的話語來說，無塵藥鋪姓劉，不允許太牛十三的人出現(xiàn)。

事實上，也的的確確如此。

顧老過的比畫松山下的大部分人都要舒坦，卻也沒辦法更上一層樓。

他不姓劉。

擁有再高的武道天賦，又有什么用？

沒有修行之法，只能困在其中。

年輕的時候，想要創(chuàng)造屬于自己的勢力，屬于自己的家族，屬于自己的天地。

因為一些不可抗拒的因素阻攔，那些想法，中道崩殂，化作泡影。

年老之時，回憶那不可抗拒的因素，總覺得有些好笑，又有些可惜。

假若……

可惜沒有那么多的假若。

百兩紋銀，現(xiàn)在看來，不過爾爾。

可那個時候，卻像是壓在少年人頭頂?shù)囊蛔笊剑屗褪呛粑?，都感覺沉重，感覺疼痛。

陽光從天上斜斜的灑下，照在顧老滿是皺紋的年邁臉上，一個本來已經(jīng)死去，歸于塵土的少年人，緩緩睜開眼睛。

這一刻，少年人的面容，與顧老完美重合。

顧老的身影微微停頓，小聲念叨，“少年人的未來，怎么能困在幾兩碎銀之上。”

商取義眼圈微微發(fā)紅，收下這一百兩銀子的銀票。

在黑市中，賣掉葉洛辭給的拳法與煉體訣，七湊八湊，他是湊夠了賠償?shù)腻X財，可學(xué)武，終究是一個費錢事兒。

他現(xiàn)在很缺錢。

對于顧老，乃至于對于這個世界上的大多數(shù)人，商取義都懷揣著警惕之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