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帳外傳來烏蘭和侍衛(wèi)的低語聲，大概是換崗了。毛草靈翻了個身，正好對上耶律洪的眼睛——他根本沒睡著。</p>

“睡不著？”他問，聲音帶著夜的沙啞。</p>

“嗯?！泵蒽`往他身邊挪了挪，“想聽陛下講草原上的故事。”</p>

耶律洪果然來了興致。他講小時候跟著父親去獵熊，講部族之間的爭斗，講他如何在十八歲那年奪下汗位。他的聲音低沉，像草原上的長風，卷著那些金戈鐵馬的往事，淌進毛草靈的耳朵里。</p>

“長安的公主，是不是都像你這樣？”他忽然問，指尖劃過她的手背，“又聰明，又讓人猜不透。”</p>

毛草靈的心提了一下。她轉過身，借著月光看清他眼底的探究，忽然笑了：“長安的公主，有的會寫詩，有的會畫畫，有的連茶杯倒了都要哭半天。臣妾是最笨的那個，只會點旁門左道的小玩意兒，偏偏被陛下?lián)熘??！?lt;/p>

耶律洪被她逗笑了。他收緊手臂把她摟在懷里：“是朕的運氣好?！?lt;/p>

后半夜毛草靈終于睡著了。她夢見自己騎著馬在草原上跑，身后跟著耶律洪，遠處的牧民在唱著聽不懂的歌謠。風掀起她的裙角，像只張開翅膀的鳥。</p>

醒來時，帳子外已經(jīng)亮了。耶律洪早就起了，案幾上放著他留下的字條，是用漢文寫的：“朕去校場了，晚些回來陪你用膳?！弊舟E遒勁，帶著股草原人的硬朗。</p>

“娘娘，阿依莎公主派人來了?！睘跆m端著水盆進來，臉上帶著點為難，“說……說想請您去她的寢殿嘗嘗新釀的馬奶酒。”</p>

毛草靈擦臉的手頓了頓。她望著銅鏡里自己的臉，眼底還有沒褪盡的睡意，卻已經(jīng)打起了十二分精神。</p>

“告訴來人，”她放下帕子，嘴角勾起抹笑，“本宮換件衣裳就去?！?lt;/p>

有些鴻門宴，躲是躲不過的。與其等著別人找上門，不如自己走出去看看——這是她在青樓里學會的第二件事。</p>

她打開衣柜，沒選那些華麗的宮裝，挑了件天青色的常服，腰間系了條簡單的玉帶。烏蘭要給她簪金飾，也被她攔住了：“就帶那支銀質的素簪吧?！?lt;/p>

去阿依莎的寢殿要穿過一片梅林。此時正是花期，紅梅落了滿地，像鋪了層碎紅的雪。毛草靈踩著花瓣往前走，忽然想起長安的春天，父親總會帶她去曲江池邊賞梅。那時的她從沒想過，有一天自己會在異國他鄉(xiāng)的皇宮里，踩著同樣的花瓣，去赴一場不知是福是禍的邀約。</p>

“長安來的貴客，可算來了?！卑⒁郎穆曇魪拿妨直M頭傳來，她穿著身火紅的騎裝，手里牽著匹雪白的馬，見了毛草靈，忽然翻身上馬，居高臨下地看著她，“敢不敢跟我賽一場？贏了，這壇馬奶酒歸你；輸了，往后在宮里見了我，就得規(guī)規(guī)矩矩行禮。”</p>

毛草靈看著那匹神駿的白馬，又看了看阿依莎眼底的挑釁，忽然笑了。她后退兩步，對著阿依莎屈膝行了個標準的中原禮：“公主請?！?lt;/p>

阿依莎愣了下，大概沒料到她會答應得這么痛快。她揚鞭指向遠處的山坡：“到那棵老榆樹下，誰先到誰贏！”</p>

話音未落，白馬已經(jīng)像箭一樣沖了出去。毛草靈望著揚起的煙塵，忽然對身后的烏蘭說：“去把陛下賜的那匹‘踏雪’牽來?！?lt;/p>

她沒學過騎馬，卻在青樓的話本里看過無數(shù)次。那些英雄救美的故事里，總會有個不會騎馬的姑娘，最終在馬背上找到自己的勇氣。</p>

今日，她也想試試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