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薛一一整個身子怔住。

腦海里。

爸爸遙遠(yuǎn)又空蕩的聲音：“迦音，你在這里等爸爸十分鐘，如果爸爸沒回來，你就不要等了?！?

臉頰傳來痛感。

薛一一眼神匯聚焦點，看清面前戴著鴨舌帽的男人。

帽檐微微下壓，投下一小片陰影。

眸，銳利。

鼻，高挺。

唇峰，堅毅。

下頜，流暢硬朗，仔細(xì)看有很細(xì)碎的胡茬。

施璟又?jǐn)Q一下薛一一的臉頰，這次，使了些力。

薛一一秀眉被擰得要打結(jié)，盯著施璟的眼睛卻一眨不眨。

施璟：“記得剛才我們進來那道門嗎？”

薛一一點頭。

施璟松開薛一一的臉頰，指腹似乎還殘留細(xì)膩的觸感：“十分鐘后，我沒回來，你從剛才那道門出去，文虎會在那兒接應(yīng)你。”

薛一一慢半拍，點頭。

施璟轉(zhuǎn)身下車。

薛一一腦海里，閃現(xiàn)爸爸轉(zhuǎn)身離開的背影。

耳邊回響。

——迦音，你在這里等爸爸十分鐘，如果爸爸沒回來，你就不要等了。

——一一，你在這里等十分鐘，如果我沒回來，你就不要等了。

兩個男人，不同的聲線，意外地重合在一起。

兩個男人，轉(zhuǎn)身的背影，也意外地重合在一起。

薛一一本能地?fù)溥^去，一把攥住眼前輕薄的黑色襯衣。

施璟回頭。

他的衣擺，被纖細(xì)的手指拽著。

因為異常用力，指關(guān)節(jié)微微泛白。

視線順著往上。

一張蒼白到近乎透明的小臉，額頭細(xì)密的汗珠，折痕流暢的眼皮慌亂眨動，將卷翹的睫毛拉扯得輕顫。

那雙淺色的眸，無助、脆弱，又戚希地望著他。

慌亂和害怕，都不像演的。

施璟一把甩開薛一一的手，將帽檐壓一壓：“阿龍會把你安全帶回北都?！?

說完，利落甩上車門。

薛一一僵硬轉(zhuǎn)動脖子，看向車外。

鴨舌帽遮住男人上半張臉，他一身黑融入夜色，雙手插兜，高拔寬闊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樓道拐角處。

薛一一低頭，看著落空的手。

心臟也如同空落落的手一般，是空寂的，沒有著力點的。

車門推開。

薛一一下車。

地面積攢污水，一腳踩下去，泥水四濺。

薛一一朝樓道追去。

她想抓住施璟。

這里空氣潮濕，熱氣縈繞，劣質(zhì)香水夾雜著人群身上散發(fā)的汗味，一起涌上來。

包裹薛一一，刺激她的感官。

她慢下腳步。

前方樓道，燈光昏暗，燈泡破舊，燈火搖曳不定。

幾只老鼠匆匆竄過，發(fā)出悉悉索索的聲音。

陰森恐怖。

薛一一瞬間清醒了。

她不禁詰問自己，在想什么，又在干什么。

難道此刻抓住施璟，就算抓住曾經(jīng)的爸爸了嗎？

就能留住什么嗎？

她抓不住的。

她已經(jīng)失去了。

什么都抓不住。

薛一一轉(zhuǎn)身回到車上，關(guān)上車門。

還未平息呼吸，又聞到淡淡的血腥氣。

這次，薛一一沒有選擇忽略。

她吸吸鼻子，四下眺望。

眸子一定，手指伸過去。

指尖拂過駕駛位靠背的暗紅色皮質(zhì)，反轉(zhuǎn)手指，指腹沾染血跡。

施璟的背，受傷了嗎？

樓上。

施璟微低頭，站在一扇泛舊的防盜門前。

“咚咚。”房門敲響。

兩秒，門內(nèi)傳來男人的聲音，純正粵語：“哪位？”

施璟也是一口純正粵語：“江師傅，找你正骨?！?

男人拒客：“打烊了?！?

施璟：“我要痛死了，一定撐不到明天。”

不等回應(yīng)，施璟又道：“‘洪社’，陳少主介紹來的?！?

安靜幾秒，門內(nèi)傳來腳步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