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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說你這人跟錢過不去干嘛……”</p>

男人卻怒道：</p>

“就是那個王八羔子讓我跟錢過不去了！”</p>

“……老娘順著毛捋你幾下你還真來勁了是吧，我告訴你老莫，你嘴上罵兩句就得了，那件事絕對不能摻合……”</p>

“我哪摻合了……”</p>

“不摻合就對了，咱們就是平頭老百姓……”</p>

那件事是指什么？</p>

拆遷賠款？</p>

張述桐正皺起眉頭，卻聽廁所外有人大聲喊——</p>

“結(jié)賬！”</p>

“來了來了?！崩习迥锩氐?，趕緊跑出去了。</p>

張述桐頓時一捶洗手臺，心想怎么越害怕什么越來什么，勸住了若萍忘了那邊還有一桌；</p>

如此一來得不到更多的信息，他出了洗手間，嘆了口氣。</p>

回到桌子上發(fā)現(xiàn)魚絲剩了多半，他要了袋子打了包，現(xiàn)在應(yīng)該還沒有所謂的光盤行動，張述桐也不是特節(jié)儉的人，他帶回去純粹是當晚飯。</p>

到了前臺，那個大喊結(jié)賬的男生才姍姍來遲，才發(fā)現(xiàn)就是那個和杜康杠上的男生，估計是低年級的，否則不會喊顧秋綿“顧姐”，他品了品這個稱呼，覺得挺幽默；</p>

說起來，他們那桌的菜不是還沒上齊嗎，怎么就急著結(jié)賬，又看那個男生手里夾著一疊百元大鈔，無聊地亂甩，只能解釋為大小姐很有自己的風(fēng)格。</p>

那男生也是個不安份的性子，笑嘻嘻地對老板娘說我們那桌先把賬結(jié)了，錢到手了你總放心了吧，趕緊上菜；</p>

“哪能哪能，真是忙不過來……”老板娘解釋道。</p>

表面上看是這幫人發(fā)難，但實際情況卻是反過來；</p>

張述桐看了也不知道說什么，便耐心等老板娘算好了賬。</p>

搭眼一看，這頓飯吃了一百多。</p>

還真不便宜，話說營養(yǎng)快線為什么還是五塊？</p>

他心里還在想著剛才聽到的信息，本來就在想事情，那個男生又嚷嚷著為什么不給先他算賬，在旁邊聒噪得要命；</p>

張述桐這時只想趕緊走人，下意識皺了皺眉，拿出手機，隨口問：</p>

“付款碼在哪？”</p>

“什么碼？”老板娘一愣。</p>

就是收款碼——他本想換個詞的，抬頭尋找藍綠色的二維碼，看了一圈也沒找到，再看手機屏幕，上面連支付寶都沒裝，就別說什么碼不碼的了。</p>

現(xiàn)在是2012年。</p>

張述桐不確定身上的零錢帶沒帶夠。</p>

它最好夠。</p>

把能翻的兜全翻了一遍，一張五十元的大鈔讓他松了口氣，接著是兩張十塊一張二十……</p>

他找錢的時候一手還要提著塑料袋，手不太夠用；</p>

這時老板娘也看出不對勁了，強笑著說別急別急慢慢找，那個男生不知道怎么也湊過來，很自來熟地問：</p>

“喲，哥們你是顧姐她同學(xué)啊?！?lt;/p>

張述桐心不在焉地點點頭。</p>

話說零錢好像不夠……</p>

他連早上吃夾餅找零的鋼镚都摸出來了。</p>

九十五，九十六……一百零一，停在這個數(shù)字不再動彈。</p>

別吧，回溯以來第一次請人吃飯，就沒帶夠錢，未免有些丟人了。</p>

張述桐咬了下嘴里的軟肉。</p>

“那你倆關(guān)系怎么樣？”男生繼續(xù)問。</p>

“一般……”張述桐抬頭看向老板娘，“能不能抹個零？”</p>

老板娘臉上的笑也維持不住了：</p>

“孩子，你們一共吃了一百二十五，阿姨給你把那五塊抹了都行，可你這……”</p>

張述桐準備很丟人地打電話叫人。</p>

這時那個男生拍拍他的肩膀：</p>

“那就是不熟嘍，怪不得我之前沒聽說過你，本來還想拜托你一聲，要是她在班上有什么事，多幫襯幫襯，結(jié)果一頓飯就把你難為成這樣，唉算了算了，我給付了吧，誰讓是顧姐同學(xué)呢，一回生二回熟，大家以后都是哥們了。”</p>

說著豪爽地掏出二十元鈔票，往柜臺上一拍。</p>

“不用?！睆埵鐾┌欀碱^拒絕。</p>

不是錢多錢少，也不是抹不開面子的問題，到底真想救急還是有言外之意他還是能聽出來的，大不了讓杜康騎車回來送：</p>

他跟老板娘說：</p>

“我給同學(xué)打個電話，你稍等?！?lt;/p>

“都說了，我給你付了不就完了，你逞啥強啊哥們，真不用我?guī)兔Π。俏艺婢筒还芰?？?lt;/p>

張述桐是真有點煩了。</p>

這小孩怎么跟個斗雞似的，嘰嘰喳喳嘰嘰喳喳，就好像非要在他身上獲取什么勝利，他懶得理對方，找出杜康的電話撥過去，等著那邊接通。</p>

“那行，你先打，真不是阿姨難為你啊，小本生意，不然真就虧了……”</p>

“你就別管他了，先算我們的，二十都湊不起下什么館子……”</p>

耳邊紛擾，男生在笑，老板娘也在笑，笑容卻有不同的含義，電話那頭卻傳來甜美的女聲：對不起，您呼叫的用戶正忙……</p>

張述桐轉(zhuǎn)身要換個地方。</p>

卻有一只白凈的手從肩膀一側(cè)伸出，它的主人揚起手指，幾張紅色鈔票輕飄飄地落在前臺上，讓那笑聲都停滯了一瞬。</p>

“什么二十？”</p>

身后響起少女平淡的嗓音：</p>

“他那頓我請了?！?lt;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