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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過看她褲腳都濕了的樣子，手套卻擦得干凈，被保管的很好。</p>

又注意到她的手，不像同齡人有著細(xì)嫩的皮膚，那雙手有些粗糙，是干活留下的痕跡，手心和手指上還有幾處被凍裂的口子。</p>

雖然完全不記得有這件事……他點(diǎn)點(diǎn)頭：</p>

“小事?！?lt;/p>

“你找我？”路青憐歪了歪頭，她補(bǔ)充道：“我看你剛才就在。”</p>

張述桐很想糾正她的說法：</p>

明明是你找我。</p>

準(zhǔn)確地說，是八年后的你，一個電話把我打來的。</p>

想來那通電話是再也聽不到了，如今倒不覺得可惜，反正人還活著。</p>

其實(shí)張述桐和她沒什么想說的，正準(zhǔn)備搖下頭否定，臨走之前，不免覺得命運(yùn)有些奇妙。</p>

八年后他為了參加對方的葬禮來到小島上，而回溯之后，雖然是碰巧，但第一個說話的對象也是她。</p>

突然想當(dāng)回謎語人：</p>

“你有手機(jī)沒？”</p>

“沒有，怎么了嗎？”</p>

“以后有了手機(jī)，記得別半夜給人打電話。”</p>

對話到這里本該結(jié)束，接著他心情愉快地?fù)P長而去，剩對方一頭霧水地在那琢磨，就像自己琢磨那通電話的內(nèi)容一樣。</p>

誰知她居然認(rèn)真思考了一下：</p>

“冷笑話？”</p>

這樣說著，卻很不給人面子，因?yàn)樾Χ紱]笑。</p>

“嗯……是我沒幽默細(xì)胞。”</p>

張述桐咬了下嘴里的軟肉，拔腿就走。</p>

真該拉來杜康看看什么叫真正的高冷。</p>

……</p>

然而，他還沒料到的是，就在離開后不久，路青憐也進(jìn)了教室；</p>

少女先清點(diǎn)下座位上的作業(yè)，接著來到名為張述桐的同學(xué)的座位旁，張望了一下。</p>

“怎么了怎么了？”</p>

突然有個少年迫不及待地竄出來，長了張娃娃臉，一天到晚笑嘻嘻的。</p>

來人正是杜康。</p>

“剛掃完雪回來？”他開始沒話找話。</p>

“嗯?！?lt;/p>

“外面冷不冷？”</p>

“有點(diǎn)。”</p>

“下次我?guī)湍?？?lt;/p>

“不用?！?lt;/p>

無論說什么，少女始終的語氣始終沒有起伏，或者說有些敷衍。</p>

她本想在這等張述桐回來，但對方和杜康是死黨，有些話找他說和找本人差不多，便解釋道：</p>

“就他沒交昨天的英語作業(yè)?！?lt;/p>

記得對方成績一向很好，尤其是英語這科，而且屬于心里有數(shù)的男生，不交作業(yè)的情況很少見。</p>

“這個啊……”杜康面色變得不自然。</p>

“他沒做？”</p>

“呃……”</p>

那就是猜中了。</p>

“那我先抱過去，宋老師下節(jié)課要。”</p>

這話落在杜康耳朵里，少女清冽的嗓音宛如宣判死刑，他連忙道：</p>

“別報(bào)別報(bào)，應(yīng)該做了，我先給你找找?！?lt;/p>

沒寫作業(yè)的人名字會記在便簽紙上，報(bào)到班主任那里，他就被記過一次。</p>

別的課代表或許能求求情通融一下，路青憐卻一點(diǎn)也不留情面。</p>

而老班之前規(guī)定過，誰沒交就包一周的值日，雖然這個懲罰不算大，但今天他們幾個放學(xué)還有行動，可不能讓值日耽誤了。</p>

要不怎么說大家是哥們呢，現(xiàn)在肯定能救一命是一命：</p>

“他昨晚做了一半，而且我記得他說今天的自習(xí)會補(bǔ)，應(yīng)該補(bǔ)完了?！?lt;/p>

路青憐只覺得奇怪。</p>

既然沒做，她不告訴老師就行了，為什么要那么麻煩？</p>

但解釋起來又會引起更多的麻煩，便等對方找找看。</p>

至于杜康那邊，死黨的書包就放在課桌上，兩人沒什么可見外的，何況自己平時沒少直接拿去抄；</p>

他一邊找作業(yè)，一邊找話題，有個和暗戀的女生搭話的機(jī)會不容易：</p>

“你猜猜昨天我們幾個人干嘛去了？”</p>

“釣魚？”</p>

“完全正確?！?lt;/p>

杜康打了個響指：</p>

“就在南邊那塊野地，你知道吧？我釣了五條，清逸四條，述桐忘帶手套了，好不容易釣了一條大的，結(jié)果手一滑，魚竿跟魚跑了……”</p>

說到這里本想打住，他也知道很少有女生對釣魚感興趣，何況是路青憐這種話少的人，正絞盡腦汁去想下一個話題；</p>

誰知道對方聲音里多了一絲好奇：</p>

“然后呢？”</p>

杜康有些雀躍：</p>

“等天黑了就回家唄，對了，你喜歡吃鯽魚不，改天送你一條？”</p>

“不用，我是問手滑之后的事?！?lt;/p>

“哦，這個也挺有意思，然后述桐就釣急眼了，非要回去搬帳篷，我們幾個沒勸住，要不是這幾天一直下雪，晚上太冷，他連那一半作業(yè)都補(bǔ)不完……”</p>

路青憐點(diǎn)點(diǎn)頭，不再說話了。</p>

原來是這樣。</p>

她垂下視線，看到手心裂出的傷口。</p>

那應(yīng)該是這周一的事。</p>

和名叫張述桐的男生被安排去搬書。</p>

課本是一摞一摞的，被塑料扎帶捆住。</p>

提起來的時候，扎帶劃了手上的口子一下。便沒拿穩(wěn)，掉在地上。</p>

男生回頭瞥了一眼：</p>

“怎么弄的?！?lt;/p>

“天冷。”</p>

“你家里沒手套？”</p>

“毛的，掃雪的時候太麻煩。”</p>

“哦。”</p>

他把地上的那摞書提起來，對話到此結(jié)束。</p>

等下午放學(xué)的時候，有人走到課桌前。</p>

還是那個男生，他誰也不看，語氣好像漫不經(jīng)心，只盯著窗戶的方向：</p>

“喏，拿去吧。”</p>

一雙造型很夸張的手套被遞過來。</p>

男生又鄭重地補(bǔ)充道：</p>

“不過過兩天別忘了還我，我得釣魚?！?lt;/p>

從開學(xué)起，自始至終，他們的對話好像就這么寥寥數(shù)語。</p>

路青憐從回憶中回過神，這時候又聽杜康納悶道：</p>

“不是，他作業(yè)呢，平時不都放在書包的夾層里？哦，對了，剛才下課看見他抱著一堆東西去書柜了，你先等等，我去那里看看?！?lt;/p>

最后的結(jié)果自然很順利，杜康小心翼翼翻出一本藍(lán)色的習(xí)題冊——主要是怕碰到書柜上面的積木城堡。</p>

接著，少年露出如釋重負(fù)的笑容，將五三交到路青憐手里。</p>

“麻煩你了?！?lt;/p>

“沒事。”目送少女離去，杜康傻樂道。</p>

既幫死黨免了值日，又和路青憐搭了話，利人利己莫過于此。</p>

何況接下來還有件更令人振奮的大事——</p>

下節(jié)課就換座了，按照他和述桐商量好的……</p>

想到這里，杜康出了教室，從廁所門口找到死黨的身影。</p>

此時功成名就，不免用力拍了拍對方的肩膀：</p>

“兄弟，不用謝！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