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宋綰玥低頭聽著路過他們這桌的幾位食客的話，又轉頭看著那位“神算子”——

只見他一身灰布衣，下擺有些破爛，灰白的頭發(fā)用一根木簪子卷成發(fā)髻固定在頭頂，稍微有些歪。

桌子旁邊斜靠著一根竹竿，上面掛著一塊破布，單一個“相”字。

兩鬢有些許長發(fā)掉落，隨著主人越說越高昂的動作擺動，可它的主人并未理會，仍然在大聲說著話，而在他身邊坐著的人臉上全是輕蔑和不信，顯然對他的高談闊論不以為然。

隱約聽見宋、陳這些字眼，宋綰玥轉回來，用指尖沾了些茶水在案面上寫了一個字，抬頭微笑看著墨清硯。

他出色的耳力早就注意到那位老人，見此便輕微點了點頭。

陳瀟意會，起身往掌柜那邊走去。

小二過來上菜肴的同時，用抹布擦掉了桌面上的水跡，包括那個半干的“邀”字。

那個老者若是刻意來此引人注意，就得好好查清楚了，不能冒險。

宋綰玥和墨清硯又坐了會便起身上了樓上雅座等候。

很快，小二將那位看相老伯請了進來。

陳瀟關上門，遞給老伯一小錠銀子，“老人家，掌柜說這附近就您稱得上是講話本子的一把好手，正巧我們家夫人愛聽，您且好好講，若真講得好，我家老爺繼續(xù)有賞?！?

墨清硯半躺在軟榻上，手搖折扇，一副紈绔模樣，不耐地看著宋綰玥，“滿意了？好好的來慶典玩，非得聽這勞什子話本?！?

“哎呀，妾身就是想聽嘛！”宋綰玥捏著聲音說，轉頭看著老伯，“老人家，盡管挑您擅長的講。誒！剛才樓下講的就不錯，繼續(xù)繼續(xù)?！?

怎知這位老伯并未伸手接過銀子，反而斜眼看了一下墨、宋二人，語氣十分淡定。

“老夫并非說書先生，所講之事皆為事實和推理，絕無弄虛作假。”

他揚起下巴看著宋綰玥，“這位夫人若要看相，五文錢一卦，問家宅姻緣子女緣均可，若無此意，還是別浪費老夫時間為好?！?

“好一個老頭，口氣不小??！”墨清硯一把扔開扇子，端正坐在榻上，“那就講講你口中的事實和推理，只要講得好，照樣賞。”

“只怕老夫講了，閣下亦未必聽得明白?！崩喜⒉辉谝?，反而在原地整理起自己那塊招牌。

“老人家，樓下的人也未必能聽懂，您不也照樣放言高論嗎？怎的到了這兒，聽眾少了，您反而收斂了？”宋綰玥一針見血，“剛聽您說起宋家，是否指北轅的青玄軍宋家？”

“青玄軍威名在外，宋家家主宋魏信賢德兼?zhèn)?，堪為一代名將，可惜一朝枉死，實在可惜、可嘆?！崩喜尺^雙手，搖頭哀嘆。

宋綰玥努力穩(wěn)住自己的心緒，語氣平靜道：“枉死？青玄軍叛變，北轅皇室早已昭告天下，敢問老伯何以篤定宋家是被冤枉的？”

老伯冷笑一聲，看著她的眼神充滿不屑。

“哼，北轅宣帝并非出自正嫡，因過繼當今太后撫養(yǎng)，年僅十三登基為帝，此后全靠墨、宋兩大家主輔政方能穩(wěn)坐龍椅，否則，他早被北轅三大貴族世家推翻，還輪得到主政之日？

“如今，他眼見宋家守衛(wèi)京城深得民心，墨家鎮(zhèn)守北邊又與草原各部落交好，便動了歪念，此舉無疑是自斷雙臂！

“為君者，心思手段如此上不得臺面，老夫能看透其中又有何難？只是世人被虛無的王權蒙蔽了雙眼，或是沒有敢說真話之人罷了?！?

老伯神情又顯露出一股自信。

“宋家歷來與北邊部族聯(lián)姻甚多。老夫可斷定，宋家一滅，草原部落與北轅的姻親之交自此斷裂。宣帝此后便會讓剩下的三大北轅貴族世家軍挺進北邊，好繼續(xù)分割鎮(zhèn)北軍勢力，阻隔墨家與北邊部落的歷代交情?！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