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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深吸一口氣，將凰印按在胸口。

那里的跳動(dòng)與主殿深處的某個(gè)點(diǎn)重合，像兩根被命運(yùn)擰在一起的弦，即將在月上中天時(shí)，奏出最鋒利的樂章。

鄒云逸的劍鋒挑開最后一道紅紋禁制時(shí)，青石板下傳來悶雷般的震顫。

他回頭望了眼落在三步外的靈悅——她正垂眸盯著腰間碎裂的凰佩，月光在她睫毛投下細(xì)碎陰影，像在積蓄某種即將噴薄的火焰?！扒叭亟破屏恕！八蛦疽宦?，劍穗上的血珠濺在青鸞腳邊，“幻靈，帶紅綾去左偏殿取引魂燈?！?

幻靈獸的金紋抖落星子，叼住紅綾的裙角就往東側(cè)竄。

紅綾被拽得踉蹌，卻仍不忘回頭喊：“匿影符還剩半柱香！“話音未落便被靈獸拖進(jìn)了雕花門廊，只余銀鈴似的喘息聲撞在朱漆柱子上。

青鸞撫著腕間滲血的傷口，玉簪幽藍(lán)微光映亮她緊抿的唇：“主殿正中央的靈氣波動(dòng)...是偽凰之眼。“她指尖輕點(diǎn)地面，三道冰痕順著磚縫爬向殿心，“我去探探機(jī)關(guān)?！?

靈悅的凰印突然燙得灼人。

她望著青鸞的背影消失在金漆屏風(fēng)后，又看向鄒云逸染血的劍——千年前也是這樣，他總把最危險(xiǎn)的前路砍出光來，自己卻站在陰影里。

可這一次，她攥緊了掌心的青鋒劍柄，喉間泛起腥甜：“云逸，退到我身后?！?

話音未落，主殿穹頂?shù)木砒P銜珠燈突然全部熄滅。

黑暗里飄來腐木混著血銹的氣味，靈悅的幻靈之眼自動(dòng)張開——主殿中央的青銅祭壇上，穿著玄色祭服的身影正緩緩直起腰。

他臉上的金漆圖騰在黑暗中泛著幽光，手中托著的“偽凰之眼“流轉(zhuǎn)著與她體內(nèi)凰契同頻的震顫，像根燒紅的鐵釬，正往她仙元海里猛扎。

“等你很久了，曜靈仙君?！爸骷赖穆曇粝裆凹埐吝^銅鈴，他指尖撫過“偽凰之眼“表面的裂痕，“你以為重鑄凰契就能掙脫我的掌控？

錯(cuò)了?！八蝗黄E，黑霧從祭壇四角噴涌而出，將鄒云逸困在左側(cè)的玄鐵籠里，“這契是我用你前世的血寫的，你越強(qiáng)大，我越能...吸盡你千年的靈力?！?

靈悅的鳳翼不受控地展開半寸，金芒在黑霧里割出裂痕。

她看見鄒云逸在籠中揮劍，青鋒劍與玄鐵碰撞的火星濺在她臉上，燙得她眼眶發(fā)酸——這是她第一次，要護(hù)著他了?！澳闩鲞^的東西，都該碎。“她低喝一聲，凰印在額間凝成實(shí)質(zhì)金紋，“幻靈之眼，開！“

黑暗在她眼底被撕成碎片。

主祭祭服下的皮膚里，一道暗紅印記正在蠕動(dòng)——那是千年前她與鄒云逸在凰神前立誓時(shí)，烙在彼此心口的“雙鳳纏枝“。

此刻那印記被黑咒篡改，鳳首變成了獠牙，鳳尾成了鎖鏈，鏈尾正拴著“偽凰之眼“。

“你竟敢...“靈悅的聲音在發(fā)抖，不是因?yàn)榭謶?，是憤怒燒穿了所有理智?

她想起前世被凰火灼燒時(shí)，鄒云逸攥著她的手說“我?guī)阕摺?；想起三百年前在忘川畔，他用半枚凰佩替她擋下的渡魂箭；想起方才紅綾生吞符紙時(shí)，眼底那簇不肯熄滅的光——這些滾燙的、鮮活的、屬于人的東西，怎么能被一個(gè)瘋子的執(zhí)念揉碎？

主祭的笑聲裹著黑霧涌來：“褻瀆？

這是我替你保管的...因果?！八偷貙ⅰ皞位酥邸皩?zhǔn)靈悅眉心，黑色光束裹著腐蝕的嗤響破空而來，“現(xiàn)在，把你欠我的，連本帶利還回來！“

靈悅的凰契在經(jīng)脈里炸成燎原之火。

她本想側(cè)身避開，可余光瞥見鄒云逸在籠中撞得額角滲血，玄鐵籠的尖刺正一寸寸扎進(jìn)他后背——那是她的痛，比光束更鋒利的痛。

她咬碎舌尖，血腥味漫進(jìn)喉嚨，卻在光束臨身的瞬間，看見一團(tuán)金光從斜刺里撲來。

幻靈獸的金紋炸成屏障，光束撞在上面，濺起的黑渣腐蝕得它皮毛滋滋作響?！翱熳撸　办`獸的嗚咽混著焦糊味，“這屏障撐不住半息！“

靈悅的眼淚混著血珠砸在青鋒劍柄上。

她望著靈獸被黑渣灼出的傷口，望著鄒云逸在籠中染血的手仍在朝她伸，突然笑了——笑得比凰火更熾烈?！霸埔荩八D(zhuǎn)頭看向他，眼尾的淚被金芒蒸成霧氣，“你說過信我?！?

鄒云逸的手在籠欄外頓住。

他望著她眼底翻涌的金焰，突然想起千年前她被押上刑臺(tái)時(shí)，也是這樣望著他笑——那時(shí)候他沒能護(hù)她，這一次，他要信她。

他松開手，背貼上玄鐵籠，血在籠壁洇出蝴蝶的形狀：“我信。“

靈悅的凰火在掌心凝成實(shí)質(zhì)。

她望著主祭身上那道被篡改的盟誓印記，想起前世立誓時(shí)，凰神說“此契應(yīng)承天光，照見真心“。

而眼前這個(gè)瘋子，用黑咒把天光變成了深淵?！拔乙躁嘴`之名，“她的聲音裹著凰火的炸響，“焚盡所有臟污的...因果！“

凰火化作金箭穿透黑霧。

主祭的慘叫比黑霧散得更快，“偽凰之眼“在他手中裂開蛛網(wǎng)紋，被篡改的盟誓印記像被澆了沸水的蛇，扭曲著鉆進(jìn)地縫。

鄒云逸的玄鐵籠“轟“地碎成鐵屑，他踉蹌著撲過來，將靈悅護(hù)在身后，卻見她望著自己掌心——那里的凰契沒有像預(yù)想中那樣平復(fù)，反而泛著幽藍(lán)微光，紋路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...重組。

黑霧散盡時(shí)，月光重新漫進(jìn)主殿。

青鸞從屏風(fēng)后奔來，發(fā)間玉簪的幽藍(lán)與靈悅掌心的光交疊；紅綾被幻靈獸叼著裙角追來，發(fā)尾的符灰還沾著星子；鄒云逸的手覆在靈悅手背，能清晰感覺到那紋路下翻涌的、陌生卻熟悉的力量。

“靈悅？“他的聲音輕得像怕驚碎什么，“你的凰契...“

靈悅望著掌心漸成的新紋——那不再是單鳳，而是雙鳳交頸，鳳眼里流轉(zhuǎn)著她從未見過的、星辰大海般的光。

她突然想起前世立誓時(shí)，凰神說過的另一句話：“契者，心之所向也?！?

或許，這一次的凰契，終于照見了...真正的真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