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靈悅的指尖深深掐進掌心。

假死藥的余韻還在喉頭泛著苦，她站在往生澗的寒霧里，望著水面上那具與自己容貌分毫不差的“尸體”被漩渦卷向暗河。

這是青鸞用幻形術(shù)捏的最后一具替身，耗盡了藏書閣最珍貴的九變草，足夠讓仙宮的探魂鈴誤判三日。

“走?！被渺`獸的小腦袋從她袖中鉆出來，銀毛被霧氣打濕成一縷縷，“你頸后凰印的溫度又升了兩成，再耽擱半柱香，就算易容成丑仙侍，那些老東西的神識也能扒了你的皮?！?

靈悅扯下腰間綴滿星紋的玉牌，塞進暗河石縫。

那是曜靈仙君的信物，此刻正隨著水流晃出細碎光芒——這是給追蹤者的“餌”，等他們發(fā)現(xiàn)玉牌時，她早該在藏書閣的舊籍堆里翻出半頁凰翼秘術(shù)了。

易容術(shù)生效的瞬間，鏡中映出張陌生的臉：圓眼，塌鼻，左頰有道淡青胎記。

靈悅摸了摸自己的臉，觸感粗糲得像砂紙——青鸞說這是最不起眼的“外圍雜役模板”，連執(zhí)法殿的巡衛(wèi)都懶得多看一眼。

“藏好這個?！鼻帑[的聲音從身后傳來。

靈悅轉(zhuǎn)身，見她抱了摞積灰的《仙宮雜役守則》，袖口沾著墨漬，活脫脫個被上司罰抄典籍的倒霉仙侍。

她將守則翻開，夾層里滑出本暗紅封皮的書，封脊用金漆歪歪扭扭寫著《凰道禁術(shù)錄》，“我用‘清理百年舊籍’的名義從禁書庫調(diào)出來的，扉頁有我的神識標記，翻到第三十七頁時會觸發(fā)幻陣，里面記著歷代凰裔壓制血脈暴走的法子。”

靈悅接過書，指尖剛碰到封皮，就聽見幻靈獸在袖中低吟。

她垂眸，見小獸的尾巴正緊緊纏著自己手腕——這是“危險臨近”的警示。

“三天?！鼻帑[突然抓住她的手腕，指甲幾乎要掐進肉里，“三天后執(zhí)法殿會換班，新一批巡衛(wèi)里有玄冥宮的細作，他們專司查探‘不該活著的人’。紅綾已經(jīng)在東角門、南膳房、西演武場布了金焰符，你若看見紅光沖天，立刻燒了書往往生澗跑，我在那里備了……”

“青鸞！”遠處傳來雜役頭的吆喝，“新來的那批仙侍要領(lǐng)掃帚，你磨蹭什么？”

青鸞的手猛地松開，面上瞬間堆起討好的笑：“來啦！這就來！”她沖靈悅使了個眼色，彎腰拾起地上的守則，轉(zhuǎn)身時袖中滑落片銀杏葉——靈悅認得，這是藏書閣后園那株千年銀杏的葉子，葉脈里纏著極細的金絲，是她們約好的“安全”暗號。

靈悅抱著守則往藏書閣走，路過演武場時，眼角瞥見道紅影。

紅綾正蹲在廊柱下，指尖快速結(jié)印，一道金焰符“啪”地貼在柱底。

她今日穿了件素青衫，沒系往日那根紅綾腰帶，可當她抬頭時，靈悅的幻靈之眼清晰捕捉到——她耳后有塊指甲蓋大小的青斑，形狀像極了玄冥宮的蛇紋圖騰。

“姐姐?！奔t綾突然站起來，手里還攥著半疊符紙，“我?guī)湍隳檬貏t吧？”

靈悅后退半步，后背抵上冰涼的磚墻。

她能聽見自己心跳如雷，卻想起前日紅綾打翻茶盞時，袖底閃過的黑紋；想起傳信雀嘴里的“小心身邊之人”；想起紫霄被押走前那句“他的劍早被玄冥血浸透了”——此刻紅綾的笑還是那樣甜，酒窩里卻像盛著化不開的黑霧。

“不用?！膘`悅壓下喉間翻涌的腥甜，故意用雜役特有的粗啞嗓音，“我手勁大，抱得動?！彼齻?cè)過身，讓紅綾的手碰了個空，“你不是要去巡執(zhí)法殿？可別誤了時辰?！?

紅綾的笑容僵了一瞬，隨即又綻開：“姐姐記掛我呢？放心，我布完符就去。”她轉(zhuǎn)身時，發(fā)間銀簪閃了閃——那是靈悅?cè)ツ晁退纳蕉Y，此刻卻泛著詭異的幽藍，像被什么邪術(shù)浸過。

藏書閣的木門“吱呀”一聲開了。

靈悅剛跨進去，幻靈獸就從袖中竄出來，蹲在案幾上甩了甩毛：“她身上有三重偽裝，第一層是你熟悉的紅綾，第二層是玄冥宮的探子，第三層……”小獸的瞳孔突然縮成細線，“第三層是鎖魂咒，她的魂魄被人用鐵鏈拴著，每說一句謊，就會被抽走三分精元。”

靈悅的手一抖，《凰道禁術(shù)錄》掉在地上，書頁嘩啦翻開。

第三十七頁的幻陣應(yīng)聲而起，眼前浮現(xiàn)出段泛黃的字跡：“凰翼覺醒者需以本命精血為引，在月圓之夜與同修者結(jié)魂契，方能將暴烈靈力導(dǎo)入對方識?！?

“同修者？”靈悅的呼吸一滯。

她想起鄒云逸的劍，想起他用劍柄碰她手背時的溫度，想起昨夜傳信雀嘴里的“小心身邊之人”——可若結(jié)魂契需要絕對信任，她要如何確定，那個與她共飲桃花釀、共戰(zhàn)幽冥獸的人，不是另一重局里的棋子？

窗外突然掠過道青影。

靈悅抬頭，見演武場方向騰起縷極淡的紅光——是紅綾布的金焰符！

她猛地合上禁術(shù)錄，卻在書脊處發(fā)現(xiàn)行極小的字：“凰印共鳴陣，設(shè)于忘川畔三生石下?！?

幻靈獸突然跳上她肩頭，尾巴尖指向窗外：“東南方有靈力波動，是……”小獸的聲音突然變輕，“是你熟悉的劍鳴。”

靈悅推開窗，山風(fēng)卷著桃花香撲進來。

她望著東南方被云霧遮住的山尖，那里有座廢棄的三生石，石下埋著鄒云逸去年送她的定情玉佩。

此刻，她頸后凰印突然發(fā)燙，像有根細針在識海里輕輕一挑——那是只有他們兩人能懂的，魂契初成時的悸動。

“他在布局。”幻靈獸的毛蹭著她耳垂，“用你的凰印做引，用他的劍做陣眼?！?

靈悅望著案頭跳動的燭火，火苗突然扭曲成鄒云逸的模樣，轉(zhuǎn)瞬又消散——這是幻靈之眼在示警，還是在確認？

她將禁術(shù)錄塞進守則夾層，轉(zhuǎn)身往書庫最深處走。

月光透過雕花窗欞落在她背上，將那道淡青胎記照得發(fā)亮——沒人知道，這張普通的雜役臉上，藏著能掀翻整個仙宮棋盤的，真正的“執(zhí)棋人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