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符文碎裂的剎那，整個幻境發(fā)出瓷器崩裂般的脆響。

黑霧被震得倒卷，露出陣外鄒云逸的身影——他胸口插著三支弒神釘，玄色衣袍浸透鮮血，卻仍以劍指天，用仙元強(qiáng)行撐開幻境裂縫，將最后一聲警告送了進(jìn)來。

“靈悅！“他染血的唇開合，聲音被幻境法則絞得支離破碎，“那是...你自己的...“

話音未落，幻境徹底崩塌。

靈悅踉蹌著扶住青石板，卻在抬頭的瞬間，與另一個自己撞了個正著。

那女子身披九轉(zhuǎn)仙尊印綬，金線繡的曜靈紋在周身流轉(zhuǎn)，面容與她分毫不差，唯獨(dú)有一雙眼睛——漆黑如淵，不帶半分溫度。

她指尖纏繞著與方才黑霧同色的魔氣，嘴角勾起的弧度，像極了靈悅初入仙宮時，那些踩她入泥的上仙們。

“你終究也會變成我?！吧坏穆曇糇策M(jìn)靈悅耳中，竟與她記憶里最不堪的那些辱罵重疊——“低賤的雜役““偷學(xué)仙術(shù)的賊““連父母轉(zhuǎn)世都不認(rèn)的冷血種“。

靈悅后退半步，后腰抵上冰涼的石壁。

她能感覺到對方身上的氣息，與方才被擊碎的“冥“字符文同源，卻又多了幾分熟悉的陰鷙——那是她當(dāng)年在玄冰階跪到神魂幾近崩潰時，從心底滋生的怨毒；是她眼睜睜看著紅綾自縊卻來不及阻攔時，涌遍全身的無力；是她在星盤前看見父母轉(zhuǎn)世卻不敢相認(rèn)時，咬碎在齒間的苦澀。

“這是我么？“她喃喃自語，指尖無意識地?fù)徇^腕間舊疤。

那道疤是替鄒云逸擋的，當(dāng)時她疼得幾乎昏死，卻在暈過去前聽見他說：“我背你去醫(yī)仙殿，慢些也沒關(guān)系。“

“是你，又不是你?！盎渺`獸的聲音突然響起，“這是你道心裂隙里長出的魔胎，借了玄冥舊部的術(shù)法顯形。

它若吞噬你，你便會成為第二個墮仙尊；你若吞了它...“

“我便還是馬靈悅。“靈悅打斷它，眼底金紅紋如活物般游動。

她忽然笑了，笑得比當(dāng)年在雜役房啃冷饃時還燦爛，“當(dāng)年我在玄冰階跪三天三夜，想的是'總有一天要站到高處，不讓別人再受這種苦'；紅綾死的那晚，我在她靈前發(fā)過誓，'要讓所有逼人入絕境的東西，都付出代價'；至于父母...“她望向虛空中父母的幻影——此時那幻影已褪去操控符文，母親正溫柔地對她笑，“他們要的從來不是我相認(rèn)，是我活成自己喜歡的模樣。“

“所以你憑什么說我會變成你？“她一步一步走向那個冰冷的“自己“，曜靈劍在掌心嗡鳴，“你不過是我走過的路里，撿了幾片最臟的泥。

我馬靈悅的道，是腳下每一步都踩得踏踏實實，是身后有要護(hù)的人，是...“她的聲音陡然拔高，金紅靈力如火焰般騰起，“是就算被全世界否定，也能站在這里說——我偏要做不一樣的仙尊！“

魔胎的表情終于出現(xiàn)裂痕。

它尖叫著撲來，魔氣裹著靈悅記憶里最鋒利的刀——玄冰階的寒，噬心釘?shù)耐矗t綾頸間的白綾，父母轉(zhuǎn)身的背影。

靈悅卻在這瞬間引爆了曜靈血脈，金紅光芒化作實質(zhì)的火焰，將那些刀燒成灰燼。

“給我破！“她大喝一聲，曜靈劍穿透魔胎心口。

黑色霧氣嘶叫著消散，最后一縷卻在她眉心點(diǎn)了點(diǎn)，留下一道極淡的黑痕。

幻境徹底安靜下來。

幻靈獸的銀毛上還沾著未散的魔氣，它沖靈悅拱了拱腦袋：“恭喜，你不僅破了心魔，還把別人下的絆子反喂了回去。

這仙尊位，你坐得?！?

話音剛落，石門轟然炸裂。

鄒云逸踉蹌著沖進(jìn)來，發(fā)冠早不知去向，黑發(fā)沾著血黏在額角。

他甚至沒看幻靈獸，只盯著靈悅慘白的臉，顫抖著伸出手又不敢碰，喉結(jié)動了動：“靈悅...靈悅你...“

靈悅笑著握住他染血的手，將他的掌心按在自己心口：“我在，云逸。

我在?！八芨杏X到他的手在抖，像當(dāng)年她第一次當(dāng)上仙侍時，他躲在廊柱后攥緊的拳頭。

“我看到未來了?！八蝗惠p聲道，“有個穿著仙尊印綬的我，站在血海里。

可我不會讓它發(fā)生——“她指腹摩挲著他掌心的繭，那是替她翻找暖玉時磨出來的，“因為我還有要護(hù)的人，還有要走的路?！?

鄒云逸突然彎腰將她打橫抱起，動作輕得像是捧著什么易碎的珍寶。

他的下巴蹭過她發(fā)頂：“你說什么我都信。

但下次...下次換我護(hù)著你涉險?！?

靈悅靠在他懷里，望著幻境穹頂逐漸消散的霧氣，忽然眉心一跳。

她垂眸看向掌心——那里不知何時浮起一縷金色靈焰，明明滅滅，像是在呼應(yīng)著什么。

“怎么了？“鄒云逸察覺她的異樣。

“沒事。“靈悅將手掌輕輕按在他心口，“只是...仙尊之路，才剛剛開始?！?

她沒說的是，那縷金焰里，藏著一絲若有若無的、不屬于這個世界的靈力波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