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尚枳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，仿佛林檸激烈的反應(yīng)只是拂過寒潭的微風(fēng)。

她直視著林檸，那里面燃燒的專注火焰并未因質(zhì)疑而動搖分毫。

她緩緩開口，聲音依舊平穩(wěn)，卻帶著一種洞穿時空的沉重——

“你是不是想可以修煉到能與降凌月抗衡？”

她嘴角似乎勾起一個極淡、極冷的弧度，充滿了對天真幻想的嘲弄——

“武王之境，非大機(jī)緣、大毅力、大氣運(yùn)不可破。你我資質(zhì)尚可？呵，即便傾盡所有資源，心無旁騖苦修……”*她頓了頓，吐出一個冰冷的數(shù)字。

“至少也需要上萬年！”

林檸如遭雷擊，身體晃了晃。

上萬年？這漫長的輪回才多少年，就已經(jīng)讓她瀕臨崩潰，上萬年？那是什么樣的煉獄？

尚枳沒有給她消化的時間，繼續(xù)用那冰冷的、陳述事實般的語調(diào)，拋出了更殘酷的現(xiàn)實——

“而時間，不等人。啟楚之戰(zhàn)，你以為只是凡俗王朝的爭霸？那是氣運(yùn)之爭！是降凌月鯨吞天下、掠奪本源以沖擊更高境界的血腥祭壇！楚王朝……氣數(shù)已盡，頹勢已顯。以啟王朝如今的兵鋒和降凌月的手段……”

她一邊漆黑的瞳孔中映出林檸瞬間煞白的臉——

“至多百年，楚必亡！屆時，啟王朝氣運(yùn)將徹底鼎盛，降凌月的力量會攀升至何種地步？她掌控的疆域會嚴(yán)密到何種程度？我們……將再無任何輾轉(zhuǎn)騰挪的空間！如同甕中之鱉，只能等待她最終降臨，將我們連同‘鑰匙’一起，徹底碾碎！”

“百年……” 林檸喃喃重復(fù)，一股冰冷的絕望感從腳底直沖天靈蓋。

百年，在上萬年的修煉時間面前，短得如同彈指一瞬……

在亡國的鐵蹄和降凌月日益強(qiáng)大的陰影下，她們連茍延殘喘都做不到！

尚枳的聲音斬釘截鐵，帶著一種為達(dá)目的不惜粉身碎骨的決絕——

“因此，現(xiàn)在的犧牲，每一次的嘗試，哪怕看起來是無用的‘送死’，都是在與時間賽跑！都是在為未來那唯一可能的機(jī)會，爭取一絲絲渺茫的變數(shù)！這是必要的代價！沒有其他選擇！”

“犧牲……代價……” 林檸看著尚枳那張毫無波瀾的臉，聽著她口中吐出“百年亡國”的冰冷預(yù)言，第一次如此深刻地、如此絕望地理解了尚枳那近乎偏執(zhí)的“必要”二字背后，所背負(fù)的、令人窒息的沉重。

那不是漠視死亡，而是在必死的絕境中，用死亡本身去撬動那幾乎不可能的一線生機(jī)。

“所以……” 尚枳的目光重新聚焦，落在林檸身上。

“現(xiàn)在，砍掉我的右手。立刻。”

命令再次下達(dá)，不容置疑。

林檸渾身都在顫抖。

理智告訴她這太瘋狂，太荒謬。

但尚枳那關(guān)于百年亡國的冰冷分析，像一座冰山壓在她心頭，讓她喘不過氣。

那殘酷的邏輯鏈條，在絕望的背景下，竟顯得……該死的合理！她沒有選擇，就像尚枳沒有選擇一次次去送死一樣。

“你……最好不是真的瘋了……” 林檸的聲音帶著哭腔，充滿了痛苦和無力。

她顫抖著，幾乎是本能地召出了墨鱗。

冰冷的刀柄入手，卻絲毫無法給她帶來任何力量感。

她看著尚枳平靜伸出的、骨節(jié)分明的右手，眼中充滿了掙扎和恐懼。

最終，她閉上眼，發(fā)出一聲近乎崩潰的低吼，用盡全身力氣，揮刀狠狠斬下！

“噗嗤——！”

刀刃入肉斬骨的悶響，伴隨著溫?zé)岬囊后w濺射到臉上的觸感，讓林檸胃里一陣翻江倒海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