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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師父……！”

她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，卻又蘊含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急切，清晰地傳入尚枳耳中。

“……”

尚枳的腳步，如同被無形的寒冰凍結(jié)，瞬間頓在原地。

她緩緩轉(zhuǎn)過身，那張蒼白俊美的臉上，眼眸深處，依舊平靜。

四目相對。

林檸能清晰地看到尚枳眼中殘留的、屬于“上一世”末路的疲憊與一絲深藏的……痛楚？以及此刻面對她突然出現(xiàn)的深深困惑。

“你……”林檸感覺自己的喉嚨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扼住，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砂礫摩擦般的疼痛，但她強迫自己問了出來，聲音干澀嘶啞，每一個字都重若千鈞：

“……為什么又死了？”

尚枳沉默了片刻。

她注視著林檸，里面翻涌著極其復(fù)雜的光芒——有未散的死亡陰影，有任務(wù)失敗的沉重，或許還有一絲……對林檸此刻眼中那份強烈情緒的探究？

但最終，所有的情緒都沉淀為一種近乎麻木的平靜。

她開口，聲音低沉而平直，仿佛在陳述一件與己無關(guān)的事實——

“嗯。被降凌月抓住了?！彼D了頓，似乎在回憶那瞬間湮滅的痛苦，指尖拂過自己完好無損的眉心。

“她在我的神識里知道你的所在后，就直接殺了我?！?語氣平淡，卻透著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和……宿命般的無奈。

洞府外微冷的空氣仿佛凝固了。

尚枳的目光似乎穿透了眼前的林檸，看到了那個棲云澗洞府中，即將面臨滅頂之災(zāi)的身影。

她扯動了一下嘴角，露出一個極淡、極冷、充滿自嘲意味的弧度，補充道——

“你給我的那個……抵擋一次神識探查的符……” 她微微搖頭，烏黑的發(fā)絲拂過蒼白的臉頰。

“在武王境強者，尤其是降凌月那樣的存在面前，終究還是……有些多余了。” 那“多余”二字，輕飄飄地落下，卻像一把冰冷的匕首，精準地刺破了林檸最后一絲僥幸，也揭示了她們在絕對力量面前的渺小與絕望。

尚枳那句“有些多余了”像淬了冰的針，扎在林檸心上，刺骨的寒意混合著荒謬感彌漫開來。

為了最終的復(fù)仇，搭上了一條命？不，這條命，是尚枳的，也是無數(shù)次輪回里糾纏不清的孽債。

洞府外山風(fēng)嗚咽，吹得林檸衣衫獵獵，卻吹不散兩人之間凝固的沉重。

林檸深吸一口氣，壓下喉嚨的干澀和心頭的驚濤駭浪，目光緊緊鎖住尚枳那雙冰藍依舊、卻似乎蒙上了一層更深沉疲憊的眼眸。

一個在她認知里絕不該問的問題，沖口而出——

“……你……還要去嗎？”

聲音很輕，帶著一絲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、極力壓抑的顫音。

問出口的瞬間，連她自己都愣住了。

她在干什么？質(zhì)問一個仇人為何還要去送死？這關(guān)心顯得如此不合時宜，如此……可笑。

尚枳顯然也因這個問題而微微一怔。

冰封的眼底似乎有極其細微的波瀾漾開，快得讓人以為是錯覺。

按照她一貫的、或者說輪回中無數(shù)次展現(xiàn)的作風(fēng)，她根本無需向任何人解釋，更不會在乎林檸此刻臉上那份過于明顯的擔(dān)憂。

她的目的明確，過程只是達成目的的手段，代價——包括她自己的命——都在可承受范圍之內(nèi)。

冷漠，無情，精準得像一把只為目標而存在的刀。

然而這一次，看著林檸那雙緊盯著自己、里面交織著困惑、殘留恨意、以及一種連她自己恐怕都無法定義的憂慮的眼睛，尚枳那在漫長輪回歲月里早已冷硬無比的心，似乎被什么東西極其輕微地硌了一下。

很陌生。

也很……不適。

她沉默的時間比預(yù)想的稍長。

最終，她沒有像往常那樣直接轉(zhuǎn)身離去，而是破天荒地，用一種近乎平鋪直敘、卻不再完全冰冷的語調(diào)開口——

“要去?！?

兩個字，斬釘截鐵，宣告著不可更改的決定。

林檸的心猛地一沉。

果然。

但尚枳接下來的話，卻讓她瞳孔微縮：

“這次……換一種方式?！?她的目光投向遙遠的啟王朝方向，仿佛在穿透空間審視那座皇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