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尚枳緊閉的雙眼，那濃密的、如同鴉羽般的睫毛微微顫動了一下。

就在林檸準備放棄，將疑問重新埋回心底時，一個極其嘶啞、冰冷，卻又帶著某種遙遠空洞感的聲音，從尚枳干裂的唇間吐出——

“因為……火?！?

只有短短三個字，卻像裹挾著萬年寒冰的利刃，瞬間刺穿了空氣。

尚枳依舊閉著眼，仿佛在看著自己靈魂深處某個永不愈合的傷疤。

她沒有再說話，但林檸卻從那三個字里，感受到了一種足以凍結(jié)靈魂的、刻骨銘心的恨意和……恐懼。

那不僅僅是厭惡，是烙印在靈魂最深處的、對火焰本身的詛咒。

林檸瞬間明白了。

她想起了舊神域中尚枳那些模糊的記憶碎片，想起了她體內(nèi)那焚毀一切的蝕骨陰火。

一個可怕的猜想在她腦中成形——那蝕骨陰火，是否并非天生？它是否源于一場……酷刑？一場用火焰施加的、持續(xù)了不知多久的極刑？

以至于火焰本身帶來的痛苦，成為了她永恒不滅的夢魘，即使后來掌控了更可怕的火焰，也無法抹去那源自本能的、對“熱”的恐懼與憎恨？

她身體里至今殘留的灼熱疼痛，是否就是那場酷刑留下的、永不消退的烙印？

她沒有再追問。

尚枳那緊閉的雙眼和周身散發(fā)出的、能將靠近的暖意都凍結(jié)的冰冷死寂，已經(jīng)是最好的答案。

沉默重新籠罩了兩人。

夕陽的最后一絲余暉徹底消失，黑水城沉入了更深的、只有礦火閃爍的黑暗。

她們走向那個污穢的窩棚，帶著用痛苦換來的微薄靈石，帶著礦坑深處神域通道的渺茫希望，也帶著一個剛剛揭開的、關于永恒痛苦的、令人心悸的真相。

尚枳體內(nèi)累積的疼痛又添新痕，而林檸的心頭，也壓上了一塊名為“理解”的、更為沉重的石頭。

……

酸雨的濕冷重新包裹了她們，如同黑水城永恒的嘆息。

兩人沉默地回到那個散發(fā)著霉味與絕望氣息的鐵皮窩棚。

尚枳幾乎是立刻甩開了林檸的攙扶，踉蹌地走到角落那堆臟污的干草上，重重地坐了下去，仿佛支撐她的最后一絲力氣也被耗盡。

她閉著眼，身體在昏暗的光線下微微起伏，每一次呼吸都帶著壓抑的嘶聲，對抗著體內(nèi)新累積的、如同巖漿般灼燒臟腑的陰火反噬。

林檸靠著冰冷的鐵皮墻坐下，膝上橫放著“墨鱗”。

她默默清點著今日的收獲——三十多塊下品靈石和一些低劣的金屬邊角料，沉甸甸地躺在皮袋里。

這點收獲……

昏暗的光線下，尚枳緊蹙的眉頭微微動了動。

她似乎終于緩過一口氣，手指艱難地在身前上下浮動一下。

一絲微弱卻極其精純的、與她體內(nèi)狂暴蝕骨陰火截然不同的陰冷氣息從她眉心溢出。

緊接著，一道暗啞的、仿佛飽經(jīng)歲月侵蝕的烏光在她身前緩緩凝聚成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