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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絕對的禁錮中，只剩下頭顱的尚枳，思維卻異常清晰和冰冷。

她迅速地評估著自己僅有的、渺茫的選擇——

利用她的輪回詛咒。

主動結(jié)束這殘存的生命，觸發(fā)那伴隨她永生永世的神明詛咒——死亡并非終結(jié)，而是帶著全部記憶，在特定的時間、特定的地點，重臨世間。

但這代價巨大——會遺忘許多細節(jié)，因為漫長的歲月里她的大腦學(xué)會了自動清除一些記憶。

而且力量需要漫長的時間恢復(fù)。

最重要的是，時間！等她重新成長起來，又要過一遍那樣消磨人意志的經(jīng)歷……此路不通。

或許她也可以等待進化。

依靠自己那近乎不死的頑強自愈力。

她可以嘗試集中所有的意志和殘余的生命力，去刺激、催化這種自愈能力，讓它突破極限，進化出足以對抗這淡金色封印屏障的力量。

但這需要時間，漫長到無法預(yù)估的時間。

可能需要幾十年，幾百年……而林檸，在女帝手中，能撐多久？變數(shù)太大，希望渺茫，如同等待戈多。

兩個選擇，都指向絕望的深淵。

時間在冰冷的封印中無聲流逝。

玄鐵衛(wèi)如同雕塑。

宮殿外，是龐大而冷酷的帝國機器。

尚枳空洞的眼神深處，那幽藍的火焰在死寂的冰原上瘋狂跳躍、掙扎。

煩躁和冰冷的焦慮如同毒藤，纏繞著她僅存的意識。

她不能等！她等不起林檸的時間！

又或者放下驕傲，祈求“情面”。

一個念頭，一個她從未想過、也極度抗拒的念頭，如同黑暗中滋生的毒蕈，不受控制地冒了出來。

向女帝……降凌月……說情？

這個念頭本身，就讓她感到一種靈魂被撕裂般的恥辱。

五百年前，是她親手背叛了這份信任，背叛了那份知遇之恩，將女帝的尊嚴和帝國的根基踐踏在腳下。

如今，只剩一顆頭顱，淪為階下囚，還要去向那個被她傷得最深、恨她入骨的人祈求憐憫？

荒謬！可笑！自取其辱！

她的驕傲在瘋狂地尖叫著拒絕。

然而，無數(shù)人的臉，不斷地在她意識中閃現(xiàn)。

“呵呵……這些東西到頭來不就是我自找的……”

冰冷的理智最終壓倒了殘存的驕傲和恥辱感。

在絕對的困境面前，在僅存的、需要守護的“意義”面前，個人的榮辱……或許真的微不足道。

尚枳的頭顱在淡金色的屏障中，極其輕微地動了一下。

她閉上了那雙空洞得令人心悸的眼睛，仿佛在凝聚最后的力量和勇氣。

然后，她用盡殘存的、微弱到幾乎無法察覺的靈力（這封印主要封鎖她的力量外泄和行動，對意識層面的微弱波動壓制稍弱），以一種極其特殊的方式，震動了她頭顱周圍的空氣，形成了一道微弱到極點、卻精準地傳向女帝所在宮殿方向的神念波動。

這道波動，不再是冰冷、死寂，而是帶上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復(fù)雜情緒——有屈辱，有掙扎，有放下一切的決絕，甚至……帶著一絲微不可查的、塵封了五百年的、屬于“尚枳”而非“冗骸”的懇切。

波動的內(nèi)容，只有三個字，一個塵封已久的名字：

“降凌月……”

這三個字，如同投入寂靜深潭的石子，在女帝冰冷的心湖中，瞬間掀起了滔天巨浪！

這是五百年來，第一次有人敢直呼她的真名！更是第一次，由那個背叛者口中，帶著這樣一種……近乎卑微的呼喚傳來！

帝座之上，女帝敲擊扶手的指尖，驟然停頓。

她那雙深邃如淵的眼眸，猛地睜開，銳利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層層宮墻，精準地落在了那封印著頭顱的淡金色屏障之上。

一絲震驚，一絲難以置信，還有一絲被強行壓抑下去的、更加洶涌復(fù)雜的情緒，在她冰冷的眼底一閃而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