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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而，在這恨意的底層，一股更加冰冷、更加尖銳的東西，正從那片絕望的廢墟中，被尚枳殘忍的話語和眼神，硬生生地……撬了出來。

那不是勇氣，也不是希望。

那是一種被逼到懸崖盡頭、退無可退后，從骨髓深處滲出的、帶著血腥味的……決絕。

她的身體不再劇烈顫抖，只是細微地、持續(xù)地顫栗著。

眼中的淚水似乎流干了，只剩下燒紅的烙鐵般的恨意，死死釘在尚枳臉上。

尚枳的手指松開她的下巴，站起身，重新恢復(fù)了那種靜立的姿態(tài)，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未曾發(fā)生。

她只是安靜地等待著，像一個耐心的獵人，等待著獵物做出最后的、也是唯一的選擇。

林檸的目光，緩緩地、一寸一寸地，移向不遠處泥地上的劍柄殘骸。

那冰冷的、無用的金屬，在昏暗的光線下，泛著微弱而諷刺的光。

……

沉默在兩人之間凝固、發(fā)酵，沉重得幾乎能擰出水來。

“‘神明’已除，此地事了?！鄙需茁氏却蚱屏肆钊酥舷⒌某良?，聲音清冷如初。

她轉(zhuǎn)身，隨意地拂了拂衣擺，才側(cè)首瞥向依舊跪坐在泥濘中的林檸。

“往后，你自行其是?！?

言罷，她已抬步欲行。

“師父……”

一聲微弱的呼喚自身后響起，帶著孤注一擲的乞求，尾音細若游絲。

這聲呼喚，成功釘住了尚枳的腳步。

“你，還想做什么？”她并未回頭，目光依舊投向遠處荒涼的景象，語調(diào)平直無波。

“我會殺了你。”林檸的聲音陡然拔高，每一個字都淬著冰與火，擲地有聲。

尚枳的背影幾不可察地一僵。

“我會……讓你解脫。”林檸喘息著，字句艱難卻清晰，“所以……讓我跟著你?！?

“呵……”一聲極輕的嗤笑逸出，緊接著，那笑聲陡然拔高，變得肆意而尖利，“哈哈哈——！就憑你？一介凡人？哈哈哈——！”尚枳從未如此失態(tài)地大笑過，笑聲在空曠的廢墟中回蕩，充滿了毫不掩飾的荒謬與嘲弄。

林檸對她的狂笑置若罔聞，只是緩緩抬起手，掌心朝向尚枳的背影，聲音帶著一種奇異的、玉石俱焚的平靜——

“憑的，是我體內(nèi)封印的這個……‘神’?！?

話音落下的瞬間——

“嗡——！”

周圍的靈氣竟如受到無形牽引，緩慢地朝著林檸體內(nèi)匯聚而去。

尚枳愕然睜大了雙眼，她早已認定林檸是斷絕仙緣的凡胎，眼前這違背常理的景象讓她難以置信。

“是那位‘神明’，”林檸的聲音帶著一絲奇異的平靜，仿佛在陳述一個既成的事實。

“在他企圖將我塑造成承載他降臨的‘受肉之器’時，強行建立的連接……無意間為我搭起了一座感知靈氣的橋梁?！?

“那又如何？”尚枳下意識地反駁，心中警鈴大作，這絕非尋常機緣，更像是某種危險儀式的副產(chǎn)品。

“這意味著……”林檸的嘴角牽起一個近乎虛幻的弧度，眼中卻毫無笑意，只有一片沉凝的幽深。

“那位‘神明’……在試圖將我拖入深淵的同時，也替我撕開了那層蒙蔽凡俗的障壁，為我——” 她的聲音陡然拔高，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，“打開了修仙之門！”